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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ㄟ茶壺

文/黃雨筑

小的時候,爺爺跟奶奶常常坐在大埕,背後映著滿滿的落日餘暉,這時牽起我的手,拍拍我的手背、摸摸我的頭,說道:「你謼,就是走傷緊,才會袂記得提茶鈷」 (你唷!就是跑太快,才會忘記提茶壺)。跟爺奶一起坐在大埕的老人朋友聽了總是哈哈大笑,只有我一頭霧水的看著大人的笑,什麼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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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長大才知道,爺奶口中的提茶壺,就是指生男孩。

古樸的農村,雖不像古早時候需要男丁來為家裡從事農務,「男孩好於女孩」這樣的觀念卻是根深蒂固。縱然我因為是么女,嘴巴又甜,從小沒少受寵愛,卻隱隱約約感受的到,爺奶偶爾的嘆息。

後來我有好一段時間是以男孩的模樣在成長,頭髮削得短短的,小時候常常在媽媽打扮下穿的洋裝、綁頭髮的蝴蝶結髮飾也收起來,換上短褲。或許是年紀小沒有意識到吧,也或許是下意識的,雖然把自己打扮成這樣,但在面對爺奶或是親戚無意的調侃時,總是很難過的偷偷掉淚。

這樣的惡性循環一直到上了高中才改變,也跟媽媽的開導有關。媽媽總是對我偷偷落淚的舉動很不滿,她說:「你是誰、是什麼樣子跟別人有什麼關係,你需要別人幫你決定是男還是女嗎?」

我決定把頭髮留長,慢慢為自己改變一點點,變成自己想要的、希望的樣子。這樣的改變一開始很難,當別人問我怎麼突然想留長髮時,總是難堪的想轉移話題。多虧了姊姊,她說:「你最想要什麼樣子就變成什麼樣子,你就是你,不要被別人的眼光限制了。」從此之後,我漸漸學著不當被期待的男孩,也不當被打扮的女孩,而是自己最喜歡的樣子,早該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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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時候,大埕裡的落日餘暉仍然透著橘紅的光映在爺奶的背影,奶奶依舊會牽起我的手,說的卻是:「看我的乖孫,都長這麼高了。」

早該如此了,我鬆了一口氣。


評審意見:

作者文筆流暢,寫來行雲流水,娓娓道出成長歷程中面對他人外在的期待與自己內心的悲戚,亦在成長與自覺之後決定「做自己」,並在具體行動中柔軟的理解爺奶在傳宗接代的思想桎梏之下的無奈與矛盾。

本文訴說的不僅是作者個人與爺奶的情感紀錄,而是許許多多被長者視為男孩教養的眾多女孩的共同感受。

——林淑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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