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信秀／整理撰寫
在喪禮的一個儀式中，法師請所有人圍圈圈、繞著爺爺的神主牌走。當我們家圍成一個圈，法師卻補了一句：「『外家』的出去。」便把姑姑的兩個女兒趕出了這個圓圈。當時身為長孫女的我再也無法忍受，哭著問：「為什麼她們要出去？」，但其他人只是默默照著法師的指示，繞著爺爺的神主牌走。
當時我不懂，為什麼明明重男輕女是別人家的習俗，但卻要我們家也遵守呢？明明爺爺生前就沒有在分內外，而且最疼愛的就是姑姑的女兒，但到最後送別的時候，她們卻要被強迫排除在外呢？如果爺爺地下有知，他一定會很難過，但只要旁人一句「沒辦法，習俗就是這樣」，亡者和生者的意願就再也不重要了。
上述這段話，出自於 TGEEA 一位夥伴的真實經驗。我們發現，就如同前文所闡述的心情，喪禮其實是許多人開始意識到「性別不平等」的重要契機。原因在於，許多傳統的喪禮儀式仍遵循「男尊女卑」的原則，家族的代表必須是男性，接著才是女性，甚至還會以親屬關係區分「內」、「外」，導致許多人在儀式的過程中產生心理不平衡的感受。
舉例來說：在傳統喪禮中，只有長孫才能捧「神主牌」；亡者的墓碑、骨灰罈上的銘文，只能刻孝男的名字，而不能刻孝女的名字；舉辦家祭時，通常只有男性才能擔任主奠者，女性只能在陪奠者、與奠者席參與。
喪禮儀式應尊重不同家庭的想法 避免造成遺憾與傷害
這個「男尊女卑」的原則，背後其實隱含著傳統的「家族繼承」觀念，即是「只有男性可以傳承香火、代表家族」，而女性終究會是嫁出去的「外人」。然而，上述的價值觀經常與現代家庭的實際經驗與情感有所衝突。設想一個家庭長期以來對於兒子、女兒的關愛都是相同的，但當家中的長輩過世時，兒子、女兒卻被迫在喪禮這個場合，因為傳統的繼承觀念而區分出彼此的差異，這造就的傷害與遺憾其實是難以想像的。
不過，既然習俗是人訂出來的，那當然可以調整、改變。 TGEEA 認為，我們不應該將傳統的繼承觀念一體適用到所有家庭，而要尊重每個家庭的實際經驗與想法，以最適合該家族的方式來舉辦喪禮。例如，家人之間可以在舉行儀式之前，先討論彼此對於喪禮的想法，並主動向葬儀社說明我們的規劃，讓大家都能不留遺憾地送家人最後一程。
而在喪禮的儀式中，「訃聞」作為亡者家屬向親友傳達親人亡故消息的重要文書，其中的格式、內容都反映了喪禮的核心意涵與規範。因此，TGEEA 這次將以訃聞為例，透過調整訃聞的內容與撰寫方式，來翻轉喪禮中的性別不平等！
翻轉訃聞第一步：訃聞主要包含哪些內容？
在撰寫性別平等的訃聞之前，我們首先必須瞭解訃聞大致包含了哪些資訊與內容。以下幾點是多數訃聞都會提及的重要資訊，但在實際撰寫時也都可以依照家屬、照顧者的安排進行調整。
- 亡者資訊：亡者姓名、稱謂、年齡。
- 死亡資訊：死亡日期、時間、地點。
- 喪禮訊息：告別式日期、時間、地點、程序。
- 發布訃聞的代表人：家屬或發聞者姓名，以及與亡者的關係。
- 特別聲明：如告別式懇辭鼎惠（不收奠儀）、懇辭藝陣（如白獅陣、蜈蚣陣）、辭花籃、輓額。
- 特別要求：請著正式服裝、請準時入場等。
實踐性別平等⓵：發布訃聞的代表人不以「性別」為依據
在傳統的訃聞中，有時會由一到兩位子女擔任發布訃聞的代表，也有人會選擇由所有子女共同發布訃聞。而發布訃聞的代表與順序，大多會依循男尊女卑的原則，先是男性，接著才是女性。此外，由於已婚的女性會被視為外人，因此已婚女兒的排序甚至會在媳婦之後。舉例來說，若家中的長輩過世，則訃聞代表人依序為：孝男、孝媳、孝女、孝女婿。
改善作法
TGEEA 認為，「性別」不應是評斷子女孰優孰劣的依據，因此建議統一由「孝子女」來稱呼所有子女，且代表者的順序可以依照年紀排列，而不以性別區分。
實踐性別平等②：親屬排序打破男尊女卑、內外區分原則
除了發布訃聞的代表人之外，訃聞的最後也會列出亡者的家屬、親友，而排序依據也是先男性、後女性，並加上「內外區分」的原則。其中，「內」指的是兒子的小孩（孫子、孫女），「外」則是指女兒的小孩（外孫、外孫女），而內外區分其實也是奠基在男尊女卑的框架之下，先列出「內孫」，接著才是「外孫」。
因此整體的順序為：
- 孝男、孝媳、孝女、孝女婿
- 孝孫、孝孫女、孝外孫、孝外孫女
- 夫家兄弟姐妹、娘家兄弟姐妹（由於已婚女性被要求以夫家為主，因此夫家親戚的順位在娘家之前）
改善作法
TGEEA 認為，在區分「內」或「外」的同時，其實是在依據「性別」決定家人之間的親疏程度，忽略親屬之間實際的相處情況、互動關係。因此，TGEEA 建議訃聞的親屬排序可以依照「排行」，而不刻意區分性別、內外。
例如：
- （孝）子女
- （孝）媳婿
- （孝）孫子女
- 兄弟姐妹
- 親屬
實踐性別平等③：讓已婚的女性保有自己的姓名
過往女性在婚後會被視為夫家的人，因此名字後方會補寫夫家的姓氏（例如：在其名下加註「適張」、「適劉」），但男性則無此作法。
改善作法
TGEEA 建議可以直接刪除這項作法，讓已婚的女性成為獨立的個體，而非丈夫／夫家的附屬品或所有物。
實踐性別平等④：以更白話的方式撰寫訃聞
由於傳統訃聞有既定的格式、內容、專有名詞，因此在書寫時存在較大的限制。近年來，有越來越人選擇用更加口語、白話的方式撰寫訃聞，在其中透過最真誠的文字傳達身為家屬的心情感受，以及亡者的生活點滴、彼此的回憶等等。由於白話的訃聞沒有任何的框架，因此可以依照家屬的需求、想法自由書寫，只要在其中說明亡者的姓名、稱謂、年齡，以及喪禮資訊等重要內容即可。
此外，TGEEA 也鼓勵大家可以多嘗試與家人談論「死亡」。坦然地面對死亡，我們將能更珍惜、把握活著的當下，並及時表達對於彼此的愛與感謝。事先瞭解長輩對於身後事的想法，也能以最符合亡者期待的方式舉辦喪禮，讓家人的最後一程不留下任何遺憾。
延伸閱讀：喝咖啡聊生死，玩桌遊學告別：死亡，可以不再那麼難以啟齒
翻轉男尊女卑的家族傳承觀念，改變從你我開始！
以上就是 TGEEA 認為大家都可以嘗試看看的訃聞寫法，而喪禮中其他的環節也都可以透過同樣的方式去翻轉、改善。未來，我們也會持續針對其他儀式、禮俗，來探討實踐性別平等的機會與可能性！
